“代表约见官员”效果如何?
◆ 李现森
闭会期间,代表约见政府机关负责人,是一种新的人大代表履职方式。这项《代表法》中已明确的人大监督形式,如何从制度上细化,让代表的“约见权”落到实处?产生的效果又如何呢?
从洛阳市各级人大探索的经验来看,这一旨在拓宽代表参政议政渠道的“约见”形式,已较好地解决了代表与政府之间存在的“隔空对话”问题,既加强了交流沟通,又推动了问题有效解决。
“约见”直面热点
一场别开生面的“约见会”,在嵩县人大会议室如期举行。
本次会议主题是如何做好食品安全监督工作。主要内容包括县人民政府及食品安全相关职能部门依法履行食品安全监督管理职责情况和食用农产品的生产、加工、运输、流通、餐饮等环节监管情况。
根据政府部门职能划分,询问对象为:县政府及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农业局、畜牧局等24个食品安全委员会成员单位的负责人。约见活动的主角是县人大常委会及部分驻市、县人大代表。
“食品安全关乎我们每个人、每一天,是社会关注点,也是社会管理的薄弱点。怎样确保食品在从农田到餐桌这个漫长的链条上每一个环节都安全,确保送入口中的是信得过的食品?”
“如何让人民群众吃得安全、吃得放心、吃得健康?”
“政府将采取什么样的监管体制,将法律规定落到实处,切实保障人民群众‘舌尖上的安全’?”
约见会伊始,几位市、县人大代表就轮番发问,一个个问题被接连抛了出来。
面对提问,副县长赵灵伟及食安委成员单位负责人毫不回避,对代表所提问题均一一回应,提出解决措施。现场表态,将进一步完善监督机制,对食品安全犯罪“零容忍”,露头就打、除恶务尽,切实让危害群众身体健康的行为付出高昂代价,让群众吃上安全、健康、放心的食品。
约见结束时,嵩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谢玉莲表示,下一步,人大将加强监督,追踪办理情况,并组织人大代表开展“回头看”。
相似的情景,在2017年11月20日也曾发生过。
当时,栾川县人大机关会议室,20名省、市、县人大代表和县教体局、国土资源局领导班子成员等围桌而坐,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人大代表履职活动。
为扎实推进农村义务教育均衡化发展,使教育资源配置日趋优化,拉直孩子们的“起跑线”,20名代表就如何为“大班额”瘦身,让“择校热”降温以及师资队伍建设等方面问题进行了询问。询问会以电视录播的形式进行。
再穷不能穷教育,这是老百姓心里最普通的诉求。
得益于这次的“约见会”,栾川县教体局积极争取项目资金,全面改善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薄弱学校基本办学条件,一次性规划建设项目17个,其中校建类4个,教学仪器设备采购类13个。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学前教育、高中教育、中职教育等方面也持续加大投入力度。
例如,一盒牛奶,一个鸡蛋,这对于城市里的孩子极为普通,但对农村贫困家庭的孩子来说,则意味着营养与健康。
作为农村义务教育阶段营养餐“蛋奶工程”试点学校之一,石庙镇中心小学的1322名学生,除每天的营养午餐外,还能免费享用一盒200毫升学生奶和一个煮鸡蛋。截止目前,“蛋奶工程”已惠及全县2.6万名中小学生。
“我干教育已17年,这些年来,因贫辍学的孩子越来越少,学生们的身体素质也有了明显提高。”石庙镇中心小学校长杨辉说,随着农村义务教育阶段撤点并校和寄宿制的推行,农村学生特别是山区孩子上学的条件越来越好,孩子们在学校住得舒心、吃得开心,家长也格外放心。
对于这项与视察、询问和质询等相结合的代表与政府官员面对面的“约见会”,河南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苗贵山说:“这其实就是人大代表闭会期间行使监督权的一种表现形式,它突出人大代表的权力,丰富和拓展了人大监督的形式和渠道,提高了监督工作的成效,人大代表在参与询问的时候,同时也完善了我们的行政法规,所以人大代表约见官员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约见是一形式,值得赞扬与鼓励,这一机制能促使人大更好地行使监督权,监督政府依法行政的体现。”对于“约见”所产生的效果,洛阳师范学院法学系副教授张如海表示:机制的好处不在于形式本身,而在行使此项权力时,政府部门对于人大代表所提意见的落实情况,即此项权力所产生的后续效果。
“约见”有无法律依据?
代表约见政府及部门负责人是人大监督的一种方法。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法》第22条也明确规定:“县级以上的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根据本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安排,对本级或者下级国家机关和有关单位的工作进行视察。代表进行视察,可以提出约见本级或者下级有关国家机关负责人。被约见的有关国家机关负责人或者由他委托的负责人员应当听取代表的建议、批评和意见。”
根据《代表法》22条规定,代表约见政府机关负责人是代表大会闭会期间,人大代表对国家机关工作实施监督、发挥人大代表监督作用的制度安排,也是一项法定的代表履职活动。
特别是近年来群众主动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管理的热情日益高涨,维护自身权益的意识不断增强,对人大和政府的期望逐步攀升,代表履职的使命感也越来越强。但由于受客观条件、现行政策等多方制约,一些深层次矛盾和问题凸显、交织重叠且涉及多个部门,在短期内或某个部门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有关问题,书面答复难以解释清楚,也难以让代表满意。现在有了问题,可以直接面对面提出,深入交流,得到答案,比简单的文字往来要好得多。
“代表约见政府官员是人大代表依法行使监督职能的一种很好的方式,也是一种有效的方式。”洛阳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室负责同志说,“约见”是人大代表行使监督权力的一种有益尝试,也为人大代表履职提供了“关切民生”平台,现在通过开展约见这种方式,代表直接跟政府提建议,有关部门能拍板的就当场拍板,比以前的速度也快多了,解决问题的效果比较明显,群众比较满意,代表更有信心。
约见是手段,效果是关键。如何确保约见的效果?洛阳市人大常委会给出的答案是:人大代表约见政府官员需要拥有敢于仗义执言的监督勇气,具备善于发现和解决问题的监督能力。尤其为让约见更具现实的针对性和时效性,他们要求代表在约见前事先要备足功课。
比如,加强调研走访、把握民生热点、了解事件原委、熟知相关法规等等,做到未雨绸缪、心中有数,不打无准备之仗。毕竟约见官员也是对代表自身履职能力的直接检验。
要让代表约见这项好制度产生好效果, 防止“约见”沦为重形式、走过场的“监督秀”,还提出了人大机关要对此框以制度规范和程序界定。
比如,进一步完善了约见审批、安排、频次及问效的制度设计,对约见采取媒体介入监督、人大机关跟踪考评等,一方面让约谈对象知道代表约见的法律依据是代表法,增加约谈对象应对积极性;另一方面则有组织地进行代表约见,由人大机关工作人员负责联系沟通双方,来提高约见的有效性,提升约见制度产生效果。
这样以来,既防止官员不接受约见影响代表履职,也制约人大代表约见泛滥影响官员工作,同时也力避约见被异化为寻觅人脉的“联谊”,确保约见直面问题、“谈”出实效,继而有效地推动一批事关人民群众利益问题的解决。
“过去只是文来文往,提出建议;现在则要面对面,谈话交流;一次约谈不行,可以继续谈。”不少代表反映,人大代表就一些重大事项以及人民群众关心关注的热点、难点问题,面对面地向被约见人提出观点和建议,既能更快捷地反映人民群众的意愿和诉求,推动有关问题的解决,又有利于加强人大代表对政府机关工作的监督,调动和保证人大代表积极履职。
起到效果才是关键
约见是手段,起到效果才是实质和关键。
青色的仿古墙檐,油亮的柏油路面,被雨水打湿的黄叶……这充满诗情画意的小巷,可不是旅游景点。西工区的12条背街小巷完成改造,一改原先破旧的模样,道路虽然不宽,但很整洁,两侧的垃圾箱、路灯一应俱全。
可谁能想到,在三四年前,这几条街一到雨天,又是水坑又是稀泥,真变成‘水泥’路。“出门真作难。” 西工区爱民街8号院的居民李梦梨说,这条街上小商小贩也多,平时垃圾遍地,风一刮,塑料袋子满天飞。
与李女士一样备受困扰的居民不在少数,他们都期待这一难题能够尽快得到解决。
西工区的一些人大代表对此也深有体会:“群众的诉求无小事,这个事得管管。”他们向区人大常委会提出意见和建议,决定以“约见会”形式,就该问题当面询问政府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请他们当面予以回应。
代表与政府官员“约见”开始了。面对询问,西工区城建局负责人与代表坦诚沟通,并对这些地段占道经营及噪音污染问题的根源进行了分析。
“首先我们要感谢人大及各位代表,今天约见是对我们工作的督促,反映出我们的工作精细化、精准化不够,导致了群众的不满。下一步我们除采取疏堵结合、以疏为主的管理之外,并尽快完成改造提升,力争使此处面貌得到改善。”城建局负责人当即进行了表态。
此后,包括爱民街、九都路林产品小巷、长乐街、盐业路等12条背街小巷的改造提升工程,被政府摆上议事日程,同步实施。
不少群众反映,此次背街小巷改造,并不只是简单铺路、刷墙。他们还对改造风格进行了统一设计,并结合每条小巷的具体问题进行细节改造。包括头顶上密密麻麻的电线,都被“藏”了起来。
“我在这儿开店十几年了,每逢下雨天,就得不停地扫门口路上的积水,今年终于不用再为这事儿烦心了。”走进改造提升后的背街小巷胡同,柏油路面上金黄的落叶映衬着青瓦白墙,仿佛置身园林之中,李梦梨是满脸笑容。
除了背街小巷的改造治理,老城区的人大代表还盯上了庭院小区的环境整治。
西关办事处辖区内的万安小区有几栋住宅楼临街,下面是餐馆,上面是住户。因该小区没有物业公司管理,临街的几栋楼下水道经常堵塞,住户和商户都不愿掏钱疏通,导致污水横流,溢得满院都是,群众意见很大。
为解决这一问题,人大代表与西关办事处进行了约见。之后,在人大代表的监督下,办事处多次出面协调,组织专人疏通管道,清除卫生死角,整顿“肠梗阻”式街道,让城市的“毛细血管”更通畅。
辖区卫生状况焕然一新,环境整治形成常态机制,不仅群众叫好,办事处的工作也轻松不少。提起这件事,附近商户和居民无不竖起大拇指。
“背街小巷是城市的‘毛细血管’,看似小事,但关乎民生,关乎宜居水平和居民幸福指数。”办事处同志说,之前市区两级突击检查卫生时,办事处和社区要抽调专人突击清扫路面卫生。如今再遇到卫生专项检查时,不用临时突击清扫,路面就很整洁。
“广场的噪声严重扰民,而且占道经营严重。这些问题到底有没有人管?!”
今年7月,洛龙区多名人大代表走进社区倾听民声时,市民王先生反映他身边的困扰,并表现出了强烈的愤怒情绪。
没过多久,王先生就发现,曾令他烦恼的两处噪音声源消失了,占道经营现象也得到明显改善。原来,困扰王先生的问题,在区人大常委会的一场“特殊会议”后迅速得到了解决。每当和朋友们说起此事,王先生都难掩喜悦之情。
“我个人认为,约谈要想谈出成效,可以请媒体参与,媒体参与进来后,(下转37页)(上接41页)既能对主要责任单位形成一定压力,也进一步倒逼相关单位改进作风,提高效率,使人大代表的监督更加有形、有效,同时也能在社会上树立正确的舆论导向,从而使所反映的问题能够切实得到解决。”代表许向阳说,通过舆论力量的加入,能促使约见制度成为代表们在闭会期间反映基层声音、积极履职的重要途径。
洛阳电视台就有一档“百姓问政”的栏目,是专门为百姓与政府之间架起的一座桥梁。通过定期约见政府职能部门,让代表面对面对政府进行询问。
期间,不乏是围绕民生民计向官员提问犀利的场景——
“对未达到文明施工和扬尘治理规范化管理有关要求的部分建筑工地进行整改落实方面缺乏强有力举措,所采取的手段只是限于通报批评,不敢碰硬。”
“对部分城市道路特别是城郊结合部的道路清扫、洒水、保洁、降尘力度不够……”指名道姓的“问政”,毫不遮掩,一一点出相关部门所存在的问题,也让在场的各部门负责人“红了脸”“出了汗”。
对于“当面锣、对面鼓”的问政,许向阳说,这并不是为难、刁难,而是直面问题的表现,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有些约见时提出的问题,不仅是群众、代表关心的问题,也是政府部门想要努力推动的问题。双方找到共同点,也借力约见推动了相关工作的开展,可以更好地为民服务。